五一乔迁之喜,家人齐聚一堂。聊美食、忆过往,难得亲情团圆,好不快乐。不知缘何,坤坤突然犯起了浑。话题自然无意间转到了娃娃教育。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教导老婆,如何改变儿子的不良行为、坚决制止他打人等等。儿子养成坏脾气,跟爷爷奶奶对孙子的隔代亲溺爱有关。我曾多次狠心批评他们,母亲至今都认为我是一个绝情的人。我羞愧过度斥责他们不改进教导方法,毕竟主要罪责在于自己对儿子的教育缺位;父母老了,带孙儿只是情分并非本分。
看着老婆低头受训、父母神情吊滞,我内心潮湿一片。手心手背都是肉,护犊心切不言,父母妻子的辛苦付出就这样被人全盘否定,我愤满又自责:“坤坤的不良行为确实应该早点纠正,很多时候我有心无力。我也不想来成都打工,现实真的太难了”。
这些动情的话重重捏在心房,矛盾交织的热泪随即夺目涌出。我连忙将烧酒一口饮下,佯装呛喉匆忙拭泪。
儿子本该在成都读托幼的。只是岳母和妻子认为私立幼园破旧、费用高昂。坤坤在剑阁双语幼园试读亦是暂时权衡,结果孰料此般?邻居老妞们说坤坤像一只小鸟,剑阁、青川、田家、成都四地衔上一嘴就跑。风言风语如针刺耳。今年秋季,坤坤必须回成都读幼园才行。我得好好管教管教他。
儿子转园之事其实早在进行。妻子天天远程指挥我打电话咨询各大幼园报名事宜。经我实地询问,即便搬了新家,按户口划片报名,我们能选择的优质幼园也屈指可数。
妻子:“你再打电话多问问。”
我:“我实地问过了,报名还得看片区摇号。”
妻子:“你再试一试。万一能行呢?”
我:“我实地问过了啊。人家说划片摇号。”
妻子愤然:“让你打个电话有那么难吗?”
我:“你别急嘛。我打电话就是了。”
妻子:“你一天就想着摇号,一点都不上进。你不想让儿子读好的幼园吗?没有少爷命,得了少爷病。”
我:“好。我马上打我马上打。”
挂掉电话。我沉默良久。
我也想让儿子接受更好的教育,没钱没势的我们仅凭运气真能跨越既定规则吗?或许我是结果导向思维,妻子是线性思维。在实地走访两家幼园得到冰冷的回复后,我掉进了定式陷阱,否定一切事物都在变化之中,万一真如妻子所言,上天眷顾我们呢?
现实是冰冷的。妻子随后致电幼园结果如前,好在多了一些报名讯息。思前想后,为何妻子越来越暴戾了?妻子的话深深刺痛着我。我不思进取?不想为儿子争取更好的环境?为何我会有些抗拒一件打电话的小事?或许我真的是妻子眼中的家庭事务低能儿,我害怕再次被人冰冷拒绝。我还是太尊重自己,我得彻底改变消极与怯懦的人生态度。
后来,妻子发短信说自己太过暴躁。
我站在地铁上看着忙碌的人们,想到自己也不过如此。我很渺小,也很平凡。我至今仍然居无定所、工作遇到瓶颈、夫妻分居两地、儿子照顾不了,每天上下班来回三小时,迷茫的现实让人头脑空白,仿佛抽离身体才活得更加真实。我能做点什么?其实什么又都没做?任何事情总是有解决办法,只是我们对待世界的态度太过焦急,这句话真的对吗?
我没有回答妻子的道歉。
我们都很脆弱,都忙着在生活的河流中捕捞。